鲸鱼灯

无申辩被告

你们帅气的鸢哥:

被告人很安静,她坐在那里一言不发,似乎对庭上正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漠不关心。


法官宣布可以开始陈述了,于是我清了清嗓子,上前一步,用报复性的眼神看了她一眼。而她仍旧一言不发,只是木讷地看着我。


“她很粗鲁,而且十分恶毒。”我说,“她总是在争吵中穷尽她能想到的不堪入耳的字眼,用各种有道理和没道理的方式攻击别人。而这一切并不是因为对方有多值得憎恨,她只是认为这样能给人造成更大的伤害,而她乐意且希望这么做。”


法官点了点头。


“她很自私,凡事只考虑自己。”我接着数落她下一条罪证,“她从来不去体会别人的感受,觉得人们常常为了一点小事崩溃,却从不去思考这些小事背后真正意味着什么,更别说站在别人的立场上考虑这些问题。”


陪审团下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。


“她心胸狭隘,对别人的冒犯耿耿于怀。”我没有受到干扰,继续陈述,“在她的朋友因为忍受不了她而离去之后,她会一直怀恨在心,认为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错,而自己却为此受到伤害。她狭隘地希望所有离她而去的人都过得不好,对他们的痛苦遭遇幸灾乐祸,以此得到一种报复式的满足感。”


窃窃私语逐渐变成更大声的讨论了,法官敲了敲锤子让大家安静下来。


“她还十分虚荣,总喜欢与人暗自攀比。”我接着说,“即使是她最要好的那些朋友,她也在悄悄与他们较劲。如果在她希望的方面没有胜过他们,就会令她陷入困扰、自卑与嫉妒之中,更别提为了朋友的优秀而真诚地鼓掌。”


我说完了,重新清了清嗓子,坐回到我的座位上。


法官问我:“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?”


我摇了摇头:“我说的已经够多了。”


于是法官转向她:“对于原告刚才对你的控诉,你有什么要申辩的吗?”


我也看着她,期待她会做出什么反应。但她仍然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,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,仿佛完全没有听见我刚才说的话。


她是如此地傲慢、虚伪、令人讨厌,她难道从来都看不见她自己吗?如果她能坐在那里的同时站在我这边,她才能看见她自己有多糟糕——或者更糟,她甚至可能不认为那是糟糕。


她什么都没有说——她当然什么都没有说,她在这个法庭上是无从申辩的。她没有申辩的能力,对于一切的控诉都只能默不作声地接受。这是她应得的。


法官说:“被告不做申诉,罪名成立。”


她仍然一言不发,看起来就像她完全坐在另一个世界的另一张椅子上,这里的她只是从那个世界传送过来的一个全息投影。


我突然站了起来:“有一点申诉。”


法官惊讶地看着我。


“是的,她如此恶劣,如此糟糕,但那都是因为她还没有找到正确的角度和方式来看待自己。她缺少有用的经历、恰当的教育,以及安全感和自尊心。”我说,“她已经为此遭受过报应,她的恶劣也伤害了自己。而更重要的是,她需要时间反思和弥补自己的错误。”


法官说:“你因为对她动了恻隐之心,所以要为她申辩?”


我说:“对于无法申辩之人的控诉,也是我所不能接受的。他们不能为自己作证,只能任由别人从片面的角度去塑造他们。”


法官很疑惑:“那你又为何要控诉她?”


我说:“我需要彻底否定她做过的错事,如此才能自我警醒。”


法官满意地点了点头,庭审结束了。


她又一次抬起头看着我,她的眼神是迷茫、困惑的,仿佛她知道我在这里,却看不见我的样子。而我恰恰相反——我能透过数年的时光清晰地看到她,就像看一张展开的图纸那么轻而易举。


我的轻而易举,对她而言,是一段步履蹒跚的漫漫征程。但我知道她有一天可以走过来,坐在我现在的位子上,一字不差地重复我刚才说过的话。


我走出去,在晴朗的日子里沐浴新生。


 


【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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